蔡依林

　　3月8日，全國政協委員、環保部副部長吳曉青公佈了2013年我國城市空氣質量的排名，污染最重的10個城市是邢台、石家莊、邯鄲、唐山、保定、濟南、衡水、西安、廊坊和鄭州。
　　這也是我國自2013年執行新空氣質量標準以來，發佈的首個空氣質量年度排名。新標準的特點是加入了對PM2.5的監測。這份黑名單上，有7個城市隸屬河北，這也使得兩會期間河北團的開放日成了媒體關註的焦點，幾乎每個記者都是衝著空氣污染問題去的。全國人大代表、河北省環保廳廳長陳國鷹更是媒體追逐的“焦點人物”，他之所以如此受關註，還因為他曾是唐山市市長，他主政唐山期間，也是當地鋼鐵行業發展較快的時期。
　　這也難怪，河北省有關領導此前就曾表示，正為兩會發愁呢，擔心污染太重，“不好意思見大家”。
　　就在2月底，我國中東部地區遭遇了一場持續7天的灰霾污染。吳曉青說，那次污染一共波及15個省份，面積181萬平方公里，其中空氣污染較重的面積超過98萬平方公里。
　　在提及污染的原因時，吳曉青坦言，污染物排放量大是根本原因，工業污染、機動車污染、建築和道路揚塵都是主要的排放源。他同時給出了另一組數據，京津冀地區單位GDP排放強度是全國平均水平的5倍。
　　從全國來看，除京津冀外，污染較重的還有珠三角和長三角地區。數據顯示，這三個區域占我國國土面積的8%，但消耗了全國煤炭的43%，生產了全國55%的鋼鐵、40%的水泥，主要污染物的排放量占全國排放量的30%。
　　這幾組數字在環保專家那裡早已不陌生。有研究者曾指出，我國空氣污染的重災區與我國鋼鐵的主產區、煤炭的主要消費區是重合的。
　　但這些“抹黑天空”的排污大戶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沒有任何手續的“黑戶”。由於鋼鐵產能過剩，我國早在2005年就停止審批鋼鐵項目，但全國的鋼鐵產能卻從2005年的3億多噸，增長到現在的七八億噸。河北作為全國鋼鐵大省，產能更是從1億多噸上升到3.14億噸。
　　如果治理設施運轉正常的話，這些鋼鐵企業一年至少少向大氣排放31萬噸煙粉塵和89.9萬噸二氧化硫。但環保部的調查結果是，有70%以上的企業治理設施不能正常運轉。
　　環保部一位官員說，用“亂成一鍋粥”來形容華北地區鋼鐵企業的野蠻生產一點兒不為過。
　　可以說，這些地區的GDP是以犧牲環境為代價換來的。北京市環保局原副局長杜少中最近就撰文稱，選擇了什麼樣的發展方式，就選擇了怎樣的天空。
　　類似的表述也出現在了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很多代表都註意到這段話：“霧霾天氣範圍擴大，環境污染矛盾突出，是大自然向粗放發展方式亮起的紅燈。”
　　2013年9月，國務院出台《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這也是新中國成立以來，國務院第一次出台與大氣治理相關的行動計劃，並且很明確地要求，2017年，京津冀地區的PM2.5濃度要下降25%。
　　為了實現這個減排目標，河北省需要完成的任務是，2017年前要減產6000萬噸鋼鐵。這已經明確寫入河北省與國務院簽訂的責任狀中。
　　河北也算了一筆賬，僅完成6000萬噸鋼鐵壓減任務，就涉及60多萬直接間接就業人員的安置問題，每年需支付社保資金200億元，影響直接間接稅收500多億元。對河北GDP而言，這種衝擊被認為是傷筋動骨的。
　　陳國鷹說：“縱使傷筋動骨也要實現河北產業結構升級和環境質量改善的脫胎換骨。”在他看來，“揮之不去的霧霾、飽受非議的大氣環境，成了河北的錐心之痛。”
　　全國人大代表、河北省省長張慶偉也曾表示，河北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大氣污染的治理將倒逼淘汰過剩產能和落後產能，同時也是提升河北GDP質量的機遇。
　　西安是唯一進入10大污染城市黑名單的西部城市。全國人大代表、陝西省省長婁勤儉面對媒體時，也表達了他治理污染的決心。
　　他說，陝西在發展和環保中面臨兩難的局面，作為欠發達的省份，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需要發展，但陝西也是生態相對脆弱的省份，環境承載能力有限。如何在發展中維護生態環境，是個不能迴避的矛盾，但決不能走先污染後治理的老路。
　　婁勤儉說，他曾跟環保部門打過招呼，一旦發現違法排污的企業，不用跟他彙報，直接公佈，直接處理。婁勤儉坦言，讓環保部門直接公開處理，也是怕先報給他後，他會思前想後——處理一個企業會影響多少GDP。
　　吳曉青表示，從現在的排放強度來看，長三角地區要實現環境改善，還需要加把勁兒。全國人大代表、江蘇省環保廳廳長陳矇矇則表示，南京市決定10年內把重化工產業全部轉移。這種轉移，無疑是要把GDP拿走，但這是在環境和發展之間不得不作出的一種抉擇。
　　這幾天，吳曉青總是被問到，淘汰過剩產能，關停違法企業，會不會影響地方的GDP？吳曉青說，過去在追求GDP的同時，我們也為此付出了環境的代價，這個代價是沉重的、巨大的。我們現在治理空氣污染以及水污染和其他污染，會影響一些GDP，但為了保護環境，我們必須這樣做。　　（原標題：GDP野蠻生長 環境必野蠻報複）